连结世界:GYACD学术导师黄宜舟教授谈戏剧、学术与华裔美国舞台
- Jacky Sun
- 2月28日
- 讀畢需時 5 分鐘
黄宜舟教授是巴纳德学院戏剧系的助理教授,同时担任GYACD 2024年度创意计划的学术导师。她本科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专业(2013),并于塔夫茨大学获得戏剧与表演研究博士学位(2021)。她的研究领域涵盖戏剧史与戏剧史学、表演研究、现代及当代中国戏剧、以及亚裔美国戏剧。她的学术论文发表于《亚洲戏剧期刊》(Asian Theatre Journal)、《Verge: 全球亚洲研究》(Verge: Studies in Global Asias)、《表演研究》(Performance Research)等国际学术刊物。黄教授的研究成果屡获殊荣,包括国际戏剧研究联合会(IFTR)授予的赫尔辛基奖(2014)以及英国戏剧研究学会(STR)颁发的新学者奖(2020)。在本次访谈中,她将分享自己对戏剧实践与学术研究交汇点的见解,探讨华裔美国戏剧的演变,以及表演在塑造文化叙事中的作用。欲了解更多关于黄宜舟教授及其在 GYACD 2024 年度创意计划中的角色,请参阅学术导师。
孙启轩是GYACD的学生大使,来自BASIS国际学校,深圳。
引言
孙启轩: 作为一名表演研究学者,是什么契机让您投身这一领域?
黄宜舟: 大学的时候,我从一个二线省会城市到北京读书,大学相对宽松的学习生活使我有机会探索城市里的文化活动,我是从那个时候才开始看现场演出的。后来在学校里我们也排演了学生戏剧,我也有了观众以外的视角。大三的时候我到纽约交换,选的基本都是戏剧研究的课,也在纽约看了很多戏,对自己想出国读戏剧有了初步的想法。因为我读本科的院校并没有实践类的课程,加上我又是英语文学专业,我觉得学术研究更在我的舒适区。如果能申请上有奖学金的博士项目,也不会有太多的经济负担。当时我对表演(Performance)的理解其实并不深刻,因为我是从文学的角度入门戏剧和表演研究的。总的来说我觉得走上这条路是机遇,也有很实际的考量。
孙启轩: 对于想从事戏剧创作或戏剧研究的年轻人,您如何区分这两条路径?对于仍在探索方向的学生,您有什么建议?
黄宜舟: 我个人感觉在探索阶段没有必要过分区分这两条路径,因为二者是相辅相成的。搞创作的人需要学习戏剧的历史和理论;搞研究的人也会受益于各种各样的舞台经验(导演、表演、设计、编剧、舞台管理甚至场务)。我的建议就是在对自己的试错成本(经济和时间)有清晰认识的情况下多探索多争取。敢于自己争取机会,申请各种机构公开的机会(研究基金,工作坊,实习机会等等),甚至联系自己欣赏的艺术家和机构询问有没有见习、实习的机会等等。在各个国家戏剧的圈子都不是很大,多认识人多和别人交流是很重要的。
学术与实践
孙启轩: 作为学者,您如何亲身参与当代戏剧实践?
黄宜舟: 最直接的方式是参与戏剧构作和写戏剧评论。作为同时关注英语世界和华语世界的学者,我也希望可以通过学术研究促进两个世界的交流。
孙启轩: 在您看来,学术研究与戏剧行业之间的隔阂如何才能更有效地弥合?
黄宜舟: 学术研究和戏剧研究之间的隔阂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希望看到更多有实践经历的人们参与学术研究。比如说,关于舞台技术方面的研究相比于导演、表演、文本、理论等方面还不足,这方面的发展就会得益于有设计和技术经验的研究者。我也希望看到戏剧行业能发展出更健康的生态。这一点上可以借鉴德国:戏剧构作和导演是密切合作的关系。
孙启轩: 在您的研究中,您如何理解“表演”这一概念?这一理解如何影响您的学术工作或创作实践?
黄宜舟: 表演不仅存在于舞台之上也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认识到这一点可以使人文学者(尤其是戏剧学者)拓宽自己的研究范围和视野。在教学上,使学生理解表演的概念很重要,因为这可以帮助他们认识到:学习戏剧和表演研究其实也是理解社会和人在社会中的行为的一种途径。
华裔美国戏剧
孙启轩: 传统中国戏剧,尤其是戏曲,如何塑造了当代亚裔美国戏剧的舞台呈现?
黄宜舟: 戏曲非现实主义、写意的特点对西方的现代主义戏剧有影响。这个影响有东方主义的原因,但是也突破了东方主义的框架,影响了西方戏剧艺术家关于风格化、程式化等理论和表演风格的探索。这在布莱希特的理论和实践中体现最为深刻。亚裔美国戏剧,作为西方戏剧发展的一部分,自然也在这个脉络当中。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亚裔美国艺术家直接从戏曲(尤其是京剧)里提取编剧和舞台呈现的素材,如黄哲伦的The Dance and the Railroad, M. Butterfly, Flower Drum Song(他改编的版本)等等,Chay Yew的Red等。
孙启轩: 华裔美国戏剧艺术家如何在实验性创作与主流市场期待之间寻找平衡?
黄宜舟: 这个问题是所有戏剧艺术家都要面临的问题,我觉得不能一概而论。它最终是艺术家个人选择和人生际遇的问题。但是对于少数族裔戏剧家(包括华裔美国戏剧艺术家)来说,这个问题有时又更复杂一些,因为美国的种族政治意味着少数族裔的艺术家在自我认知或者社会期待中常常担负着代表自己族群的责任,这其实是美国社会不公平的体现。
孙启轩: 作为政治表达的一种形式,戏剧如何在华裔社区(例如纽约)的社会运动中发挥作用?
黄宜舟:华裔在历史上受到的种族歧视和戏剧舞台上的刻板印象关系密切。现实政治影响了戏剧作品,戏剧作品又进一步加深了刻板印象。所以对于华裔戏剧家来说,真实、积极地表现华裔人物和他们的生活是非常重要的,这有助于大众正确和友善地对待这个群体。这样的作品也可以帮助华裔群体内部的人们理解自己的先辈在美国的历史,给华裔孩子们树立正面的榜样。
孙启轩: 在您看来,跨学科视角(如批判种族研究、表演研究和历史研究)如何推动华裔美国戏剧的学术研究与舞台实践?
黄宜舟: 这些视角在华裔美国戏剧的学术研究中都有体现,如Esther Kim Lee和Josephine Lee的研究和这三个领域都有对话。创作也是如此,如Chay Yew的A Beautiful Country就融合了历史、时事、个人采访和性别操演(里面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是一位亚裔移民变装皇后)。我个人认为戏剧的一个魅力就是它是一个非常全面和非常开放的艺术形式,可以吸收方方面面的影响。
结语
孙启轩: 最后,在蛇年到来之际,您是否可以推荐三部即将上演的与华语世界有关的戏剧作品(无论在哪个国家或用哪种语言)?哪些作品让您最为期待?
黄宜舟:
Jeremy Tiang的《Salesman之死》于2023年在纽约演出(Yangtze Repertory Theatre) 并获得了2024年的Obie Award.我很期待看到这部剧得到更多剧团的呈现。
南京大学研究生秦旭的《水》获得第六届全球泛华青年剧本创作竞赛的头奖。作品于2024年在中国南京大学和台湾国立中山大学首演。我期待看到这个本子找到更多校园外的观众。
王翀的《躺平2.0》2024年在乌镇戏剧节首演,有计划于2025年在国内几个城市巡演。这个将ChatGPT融入创作过程的作品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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